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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 惡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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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亂吃些午飯,葉知秋又回廂房休息。只是早上睡了接近兩個小時,此時毫無睡意,得找點事來消磨一下時間。

他對念經誦佛不喜歡,一拿起經書就哈欠連連。如果念經的話,說不定又要睡一下午,那晚上還要不要睡覺啦!

他琢磨一會兒,還是練練書法吧。等以後自己成為一位有道高僧,別人請自己在匾額題個字,在經書上簽個名,就現在這樣的水平,實在有礙空戒大師的臉面。

他在硯臺上稍稍倒些茶水,用墨錠磨起來。

這回他學乖了,沒象上次那樣倒一大灘,磨個半天,墨水顏色還不如茶水濃。

不一會,墨水磨好了。他用毛筆蘸了蘸,挽起衣袖準備寫字,這時才發現紙還沒有。

總不能寫在桌上吧,他把筆擱在硯臺上,翻箱倒櫃的找紙。也真邪門了,找來找去,除了幾張廁紙,別的紙統統沒有。

這麽一來,他也沒有寫字的興趣了,看來要成為一位高僧,的確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啊!呆在廂房裏發悶,還是去外面轉轉。

葉知秋來到大雄寶殿,進進出出的香客絡繹不絕,有求官謀職的,有求財的,有求平安健康的,一個個跪在蒲團上閉目暗念,象是在與佛祖通靈,虔誠無比。

他看了會,覺得有些無聊,又轉到另一處。這裏一些僧人在替一戶大戶人家的婦女超度亡魂,一個看似主人家的中年男子在一旁跪著,另有一個濃妝艷抹的少婦陪伴。兩人趁僧人們不註意,時不時相互調笑,異常親密。

葉知秋想,這個被超度的婦女,到了西方極樂世界,是不是真的能快樂起來?自己屍骨未寒,丈夫便與別的女人勾勾搭搭,她能看的下去嗎?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,百日夫妻似海深,可能是這海太深了,這個男人怕淹死,便爬上岸,找一處淺的海域繼續暢游。

他有些看不下去了,去指責男子太薄情,又怕與其發生爭執,斷了寺廟中財路。眼不見心不煩,還是去別處看看,他又離開這裏。

逛了一大圈,始終沒找到一個落腳點,葉知秋越發煩悶。忽然他聞到一股怪味,仔細嗅了嗅,卻辨別不出什麽味來。莫不是失火了?他趕緊聞味尋路。

走了一會,這股味越來越濃了,但不是焦糊味,倒是象茅坑裏散發出來的氣味。他連忙朝凈廁那邊望去,只見幾架糞車停在那裏,幾個人象似在爭論什麽,聽不確切。

葉知秋差點要吐出來,他奶奶的,仔細辨別了半天,卻是在聞臭屎味。晦氣,晦氣!

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,正要返身回去,一想,這凈廁也是我的管轄範圍,且去聽聽他們為什麽在爭論。

他捂住口鼻,來到凈廁前。一個和尚見他過來,忙上前問好。

葉知秋認識他叫無華,便說:“無華師侄,你們在吵什麽呢?有話好好說,註意一下自己的形象。”

葉知秋的聲名遠播,管理凈廁的無華豈有不聞。暗想,你自己一天到晚跟人吵吵鬧鬧,不光動口,連拳腳也使上了,還叫我註意形象,真是強盜教育小偷!

他心裏誹謗歸誹謗,臉上卻不露聲色,恭順地說:“空戒師叔,他們是收購糞便的,嫌我們這裏的貨色太稀薄了,要把價錢壓低。”

葉知秋雖然出生農家,但從未聽說糞便也可以賣錢,更不知道什麽樣的糞便賣什麽樣的價格。不過為了寺廟的收入,他覺得有必要跟收購糞便的人談談價錢。

他說:“這位施主,人吃的東西是不一樣,但拉出來的卻無不同。我們僧人吃的清茶淡飯,你說拉出來的太稀薄,難道人家大魚大肉的,拉出來的就漂著油花?”

此言一出,眾人大笑。

收糞便的老板見葉知秋年齡不大,輩分倒不小,看來是個頭兒。

他笑著說:“這位小師父,我幹這個行當也有幾十年了,還從未見過漂油花的糞便,你說笑了。我是說你們的糞便尿多屎少,我如果按正常價格收購的話,實在太不劃算了。”

“哎!我說你這人奇怪了,這茅坑裏肯定是尿多屎少呀。”葉知秋象是從未見過這樣的人似的,眼睛瞪得老大,直直地看著對方說:“上廁所的時候,一定是大小便一起出來,誰規定拉多少屎,就得撒多少尿啊?再說了,你說人上廁所,是大便的多,還是小便的多?尿比屎多這不很正常的事情啊!你憑什麽壓價錢呀!”

老板傻了眼,一時間不知如何辯解。他也急了,拉著葉知秋到凈廁背面的蓄糞池裏,說:“你自己看看,這裏面有多少實打實的貨色?”

這裏的臭味更濃了,發綠的池面上漂浮著一團團黑乎乎的東西,上面聚集著綠頭蒼蠅,令人作嘔。

葉知秋嗓子口直泛清水,強忍著說:“誰家的糞池不是這個樣子?大驚小怪。”

老板也懶得說話,取來一根長竹竿,往池子裏捅了幾下,把濕淋淋的竹竿拿到葉知秋面前,說:“小和尚,你看看,這底下有多少貨色?我們把這種糞便賣給農家人,他們肯定嫌水貨太多。我們掙點錢也不容易,把這些拉到鄉下,別說掙錢了,能夠保本就阿彌陀福了。”

葉知秋看到竹竿上很快聚集起一大群蒼蠅,再也忍不住了,跑來上風口嘔吐,把中午吃的青菜豆芽一股腦兒噴出。吐到沒有什麽可吐的了,還是覺得反胃。早知道這樣,就不該趟這渾水。

但做事情得有始有終,他把無華叫來,問:“這種東西你們以前是怎麽賣的?”

他現在連糞便兩字也不敢提了,生怕一提,又要吐起來。萬一把胃吐出來,那可不是好玩的。

看他這副慘樣,無華心底直發笑,臉上卻一本正經地說:“空戒師叔,我們這個糞便池……”

“打住,打住!”葉知秋又吐了幾口清水,喘著粗氣說:“不準你在我面前提這兩個字!”

無華想,糞便不能講,屎尿肯定也不行,那該說什麽呢?

他思索一下說:“我們這個什麽池,由於非常大,一年也清不了一次。去年開春後清理以後,到今天還是第一次……”

“哎,無華師侄,你不要講這個什麽池的歷史了。”葉知秋打斷他的話,捂著口鼻說:“這裏氣味實在太濃了,長話短說,你把水分擠掉,說點實打實的。”

一說到實打實,他又吐起來。

無華撓撓後腦勺,組織一下言詞說:“空戒師叔,往年我們吃得相對不錯,這個什麽也來得厚實一點,所以賣這個什麽的時候,價錢上面沒有爭議。近一年多來,食堂裏早晚兩頓都喝稀粥,大家拉出來的這個什麽自然也就稀了。所以人家要壓價。”

原來是這麽回事,看來問題就出在稀粥上。

葉知秋想了想,把老板叫到遠離凈廁的地方,大口吸著新鮮的空氣說:“我說老板,你的難處我知道,不過你也要為我想想。人家簽了便宜外國人的合約叫賣國賊,我若把這個什麽便宜賣給你,那我就成了賣屎賊,這個罪名我怎麽承擔得起?這樣,我退一步,你也退一步,報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價格行不行?”

老板想了想說:“其實我也是這個意思,但他一直堅持要原來的價錢。既然如此,那麽這糞便的價錢……”

葉知秋忙捂住嘴說:“具體價錢你跟他談,我另外有事,先走一步了。”

說完,他把無華推到老板面前,一溜煙地跑了。

回到廂房,葉知秋把自己上上下下洗了一遍,好像他剛才掉進茅坑一般。換了套衣服,這才感覺舒服些。

他琢磨著把食堂的事向主持反映一下,那個什麽價錢賣好賣差倒無所謂,就是這樣的夥食,對人的身體實在不好。那些做雜役的小和尚,一個個面黃肌瘦的,實在是造孽啊!

想到這裏,他便起身找主持。

走到門口,想想又不對,這夥食好壞肯定經過主持的批準,自己要求改善夥食,那不是叫主持推翻他自己的決議嗎?倘若找他,肯定會說“這事我會考慮的。”後來就沒有下文了。得找個適當的時機向他進言,讓他影響深刻些。那什麽時候好呢?

他冥思苦想一會,臉上露出了笑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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